第八章 人间多苦-《银色追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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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父要轰他二人出门,罗富据理力争,就反问房子都是他自己建的为什么就住不得了?继父冷笑一声,指点着罗富的鼻子骂道:“你在罗家凹上无片瓦,下无寸土。”
就这一句,罗富已是辩无可辨,他在这个家即使做的再多,终究还是个外人。
后来族里老人看不下去和村干部一起,去继父家为罗富讨要说法,才总算给这小两口讨得一块宅基地来。
两口子委身在祠堂里,靠着岳父岳母接济的粮食,欠着债垒起了泥瓦房。
两人搬进新房的夜里,泥墙上还渗着水。
夫妻俩都是吃苦肯干的,每日里早出晚归,不消两年光景,已是衣食无忧了。后来秀怀过两次孩子,或许是劳作的辛苦,都没能留住。
直到罗彬出生,红黄色的泥瓦房内才更多了生趣,两口子对孩子的疼爱自是不必说的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村民们陆陆续续开始外出打工挣钱,罗富也进城做起了装潢,罗彬的母亲因为不识字就变得寸步难行了。
但母亲的心气很高,即使进不了城,她也不愿被人比下去。她兼顾着田里的农活,便没日没夜的上山挖草药、采茶叶、挖笋、烧炭,想尽办法靠苦力换钱。
所以在罗彬的印象里,罗家凹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母亲留下的痕迹,每到天黑,罗彬就坐在门槛上,搂着大狗的脖子等母亲回家。等到母亲蹒跚回来,罗彬便会扑上去抱着她,用力的闻着她的味道,即使是别人眼里的汗臭,在他的鼻子里也是香甜的。
转眼到了罗彬十二岁那年。母亲在自留山栽下的橘树成林了,为了方便打理,开春以后,父亲没再出门打工,和母亲一起白天采茶,晚上炒青。结果母亲因为二氧化碳中毒昏倒在炒青炉台上。
万幸人没什么事,只是烫伤了手。眼见一时半会没法干活,母亲就跟着罗彬学认字,过了几天手上的伤就全好了,而母亲也学会了阿拉伯数字,又强记下了百多个常见的汉字。
收完了春茶,她觉得家里粮米不缺,唯独缺钱,眼看孩子慢慢长大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。她和父亲商量过后,留下父亲打理橘园,她和同村的妇女一起去湖市做了纺织女工。
结果这一去,却把命给搭上了。
母亲从湖市回来的时候,没有通知家里人。罗彬看见她的那一刻,她已经笑盈盈的站在屋外了。她自打进屋以后就卧床不起,找镇上的医生来家看过,也说不出个病因,胡乱开了些调理的药,就走了。
父亲坚持要带她去宁市检查,去看最好的医生,砸锅卖铁给她治病。可她却不同意,只是不肯出这个家门。
母亲走的那天,罗彬记得很清楚,她自己下了床洗漱打理着自己,看着罗彬总是会心地笑。一家人坐在堂前,请隔壁打工回来的哥哥用胶片相机,拍了张全家福。
出殡的那天下着雨,在她姐妹姑婆的哭声里,棺材被埋进的土里。
雨下的大了,连鞭炮都点不起来,云层里轰隆隆片状的闪电密布其间,众人只好一一祭拜过,下山走了。
等人都下得山去,天地间顿时雷声大作,闪电交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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